第221章 锦筵谁解盘中弈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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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 王家祖上原是都太尉统制县伯,这伯爵的爵位传到王子腾父亲那一代便断了承袭。

  其兄长早年以文职入仕,却始终碌碌无为。倒是王子腾得了先荣国公贾代善青眼,以军职起家,步步为营,最终从贾家手中接掌了京营节度使的要职。

  昭明帝登基后,一场精心布局的军权更迭悄然展开。

  当今圣上借王子腾之手,将神京城的兵权尽数收归,转交给了新贵永宁侯。王子腾识时务地主动放权,反而因功高升,从九省统制一路擢升至正二品的九省都检点,执掌九省军事,成为名副其实的封疆大吏。

  殊不知这外放要职,正是昭明帝的帝王心术。既收回了京畿兵权,又借他之手逐步瓦解各地勋贵旧部。

  以新虎吞噬旧狼,这一招虽险,却不得不为。

  怨不得王熙鸾这般目中无人,以王家如今的权势,她确实够资格做亲王妃。

  只可惜在这个时代,这深宅大院里的女眷,又有几人能窥视朝堂上那盘大棋?

  王家培养女子,向来只为联姻之需。

  圣上岂会容王子腾与睿王有所勾连?

  细究原著后三十回蛛丝马迹,分明可见王子腾正一步步斩断与贾家的羁绊。那贾府昔日的提携之恩,他何曾顾忌?

  毕竟书中明写,他最终将女儿许配的,可是新贵永宁侯之子。

  至于薛家,不过是早年他用来笼络贾府旧部的棋子,待吸尽贾家最后一点价值,便弃如敝履。

  王子腾心知肚明,自己的平步青云,全因早早向昭明帝投诚。

  如今连家眷都迁来京城,更是明证。

  高门联姻,向来讲究守望相助、知根知底、近水楼台。王子腾审时度势,那拐着弯的姻亲、清流典范的林家,自然成了上上之选。

  且看这些年,两浙巡盐御史、长芦巡盐御史以及河东巡盐御史,一两年就换一茬。

  唯独被称为“时天下盐课两淮最多”的两淮巡盐御史,林如海不仅稳如泰山,反而愈发得圣上器重。

  除却盐政本职,还兼着对地方政务的督查干预之权。

  因此,这场王家闺女回娘家的家宴,特意往林府送了帖子。

  林祈安接到请柬时,唇角微扬,王大人这是要外任巡边前,探探林家是否有交好之意?

  他自然乐得来会一会这位封疆大吏。

  刚翻身下马,就见一圆脸壮汉冲着自己疾步小跑而来,林祈安看清来人,下意识退了半步。

  “林公子!”薛蟠扑了个空没抓到胳膊,忙不迭拱手作揖,“不记得我了?我薛蟠......你叫我文龙便好。舅舅特意让我在此候着,好生谢过恩公。”

  文龙,便是薛蟠的表字。(注:有版本作‘文起’)

  “文龙兄说笑了,自然记得。”林祈安尬笑着拱了拱手,目光掠过对方明显清减的身形,“倒是......精神了不少。”

  他忽然想起贾琏总用“薛大傻子”称呼此人,别说,还挺贴切。

  “唉,别提了。”薛蟠叹口气就引着他往里走,压低声音道,“多亏你当日救下那小公子,要不我这小命......嘿嘿,你往后见着沈大公子,一定要帮我说说话好,我那日灌了点马尿,连亲娘都认不得,这才冒犯了贵人。”

  “都过去了,沈公子早不计较了。”

  “那就好那就好。”薛蟠连连点头,蒲扇大的巴掌把胸膛拍得砰砰作响,“我往后绝不在城内纵马!”

  那热络劲儿活似见了活菩萨,铜铃眼里迸出的感激之情几乎要化为实质。

  不得不承认,这薛蟠虽私德不堪,但却是个憨直讲义气的,也没什么心眼。薛家那点机灵劲儿,怕是都叫宝钗一人占尽了。

  或许有王子腾特意提点的成分,但林祈安怎么不算他的恩人呢?

  若薛家能断了攀龙附凤的念想,守着剩下的一成家业安生度日,来日贾、王两家大厦倾颓时,未必不能独善其身。

  这般想来,倒真真是他家的再造恩人。

  只可惜......林祈安默默摇头,那对母女可是个不甘平凡的,一门心思想着“送我上青云”呢。

  “文龙兄此番随军,想必建功立业了?”林祈安随口寒暄。

  薛蟠挠着后脑勺憨笑:“我这鼠胆,不过跟着混个资历。好在舅舅威名在外,旁人总要给几分薄面。”

  说着挤眉弄眼,一副“你懂的”的神情。

  倒也是实话,有个九省都检点的舅舅,捷报上添个名字不过举手之劳。

  不过薛蟠如今精神焕发,早先那副被酒色蚀空了的油腻相已褪去几分,瞧着总算顺眼些。

  只是这热切过头的笑容

  王家,前厅内。

  首位上的王子腾一身玄色常服,方圆脸上剑眉斜飞入鬓,颌下短须修剪齐整,随着淡笑微微颤动。

  贾政面对这个大舅哥之时,早已失了当年的底气。但在看到林祈安迈进来之时,却莫名寻着几丝平衡平衡。

  林家,可是贾府自“文”字辈开始试图转入文官行列,以联姻为纽带做的最成功的投资。

  “安哥儿来了。”贾政亲切的朝着自家外甥招手,眼角余光却瞥向王子腾。

  林祈安也给足面子,先笑着叫自家亲舅:“二舅舅。”继而朝主位深深一揖,“王舅舅恕罪,实在是......学士们拘得紧,课业未完不放人。”

  那愁眉苦脸的模样,活脱是个厌学少年。

  看得王仁以及薛蟠一阵同情。

  王子腾朗笑一声,便示意他入座:“无碍,家宴还未开始,今日也就聊些家事。”

  “今日又是哪位翰林为难你了?”贾政语气亲昵,势要在大舅哥面前演足舅甥情深的戏码。

  什么叫“又”?你平时也没关心过啊?

  林祈安挨着他亲舅舅入座,配合着无奈苦笑:“严大人说我......说我文章做的好,便抓着我不放,便多留了片刻。”

  何止尚可?

  那篇字字揣摩其心思的策论,简直严丝合缝地嵌进了严焕章的政见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