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丞相的焦躁不安，肉眼可见，这半年来，这种让他没办法冷静的情况，越来越多。
再怎么沉稳的人，也能被这一连串坏消息，弄到心力交瘁。
单是一两件事，时隔很长时间出现，他反应不可能这么大，从楚阳开始，意外出现的太密集了，让他心烦意乱。
“皇上召见了公主，想必也询问了公主对此事的意见。”
之前何丞相刚查到证据，就立刻来和楚宁昭分享。
他怕自己没机会替沈家平反，所以才告诉楚宁昭，又以笼络人心为利益，让楚宁昭没理由拒绝。
现在事情已经被挑了出来，楚宁昭又深得皇上信任，何丞相还是想让她帮忙说两句话。
“父皇只是问了经过，我的回答，想必您也知道，既然父皇没有主动找您询问，说明父皇现在还不太想提这件事。”
除了何丞相手里有证据的事，剩下的，楚宁昭可全都坦白了。
皇上明知道沈知一开始是先去找的何丞相，却没有召见他，态度显而易见。
眼下不想提，也不想见到何丞相，更不想看到他替沈家说话。
何丞相也知道，他只是心急。
楚宁昭命人上茶，让何丞相坐下喝杯茶，慢慢说。
他在来见楚宁昭之前，已经暗中见过了一些大臣，商议过了。
那些人不知怎的，都把希望放在了楚宁昭身上。
可能是皇上的偏爱过于明显，他们觉得只要楚宁昭愿意帮忙说话，皇上同意的概率还是挺大的。
一盏茶喝完，何丞相看起来冷静不少。
“想想一开始，我们本来也没打算，同父皇说这件事，没指望着父皇为沈家平反，就算父皇不同意，又能怎么样呢。”楚宁昭语气不徐不疾，不夹杂任何感情，异常冷静。
怕皇上不同意，何丞相都做好熬死皇上的准备了！
既然已经有了打算，那皇上不同意便不同意吧，用不着慌张。
楚宁昭说的没错，可何丞相有私心，他这么紧张是不想放弃机会，他还是想指望皇上。
不过楚宁昭的话，也提醒了他。
不是这一次做不成，就没有下一次了，只是下一次要等很久很久。
是他开始变得没耐心，才觉得不会再有下一次，事情一定要在这次办成。
“公主说得对，能成最好，就算不成，也没关系。”何丞相攥着桌角的手，正一点点松开，眉头得以舒展。
整个人看起来，要比刚刚放松的多，之前还是太急躁了。
不怪他急，这事他特别在意。
来公主府之前，同他议事的那些大臣比他还要急，不断催促，让何丞相来找楚宁昭打探消息。
楚宁昭笑说道：“所以这一次，父皇要是不想查，我也不会说什么，希望您别怪我。”
她之所以说那些劝导的话，不是让何丞相放弃，而是想解释清楚，她不是不愿意为沈家说话。
“父皇愿意相信我，我不想在这时候，让他生气责怪我！我不能因为一个沈家，就什么都不顾了。”楚宁昭的语气中充满歉意。
理由充足且合理，她把自己从这件事里，完全抽离出来。
她这一次，就是站在皇上这边的！只是她没有直接说出来，换了个比较委婉的说法。
这个说法，何丞相也能接受。
他只顾着想沈家，快要忘了惹怒皇上的后果，有多严重。
楚阳已经被幽禁，楚宁昭这时候要是再被皇上冷落责怪，那就是在给楚星燃机会。
楚星燃和他们不一定是一心，需要楚宁昭去压制。
若楚星燃没抓住机会，让别人钻了空子，那就更不行了。
“其实这件事，是可以再等等的，是我前面过于心急，其他人也按捺不住。”何丞相说。
楚宁昭表示理解，“毕竟您和沈太师，曾同朝为官，又是多年好友，其他人多少也都受过沈太师的教导。”
何丞相想起曾经的朋友，身体佝偻几分，再次叹息道：“沈家可以再等等，可那个沈知……”
这次皇上要是不打算查，坚持当年没错，那沈知就死定了。
这一次，楚宁昭是支持何丞相替沈家平反的。
可她刚刚说的那些话，又像是在告诉何丞相，这次应该放弃。
她一点都不担心何丞相会放弃，沈知都被她送进宫，送去皇上身边了！何丞相怎么可能让沈知死。
沈知再怎么混蛋，再怎么不靠谱，就算他是个傻子，何丞相也得救。
何丞相是不可能让沈知，死在皇上手里的。
他有这个想法，楚宁昭还担心什么？无论如何，他都得把真相给捅出去。
此时何丞相正好提到了沈知，楚宁昭便继续劝说道：“要不是有您在，他早就死了，他这条命是你救的，就算这次出了事，也只能怪他自己。”
“沈知是什么人，您也是清楚的，就他身上那些缺点，极有可能会抹黑沈太师的名声，这回他要是出了事，也是他咎由自取，和您没关系的。”
楚宁昭尽可能的宽慰何丞相，听起来全是真情实感。
任谁听到这些话，都会觉得她只是在担心何丞相不听劝，硬要去招惹皇上。
她都这么劝了，日后何丞相就不会再怀疑她，也不会怀疑这次的事情，是她的谋划。
何丞相的心情有些沉重，沈知要是真出了事，确实不怪他。
但他明明有能力救，却没有救，这会让他良心不安，愧对沈太师。
这些话，他没有和楚宁昭说。
楚宁昭又不欠沈家什么，和沈太师也不大认识，估计她很难理解，自己和沈太师间的关系。
“公主言之有理。”何丞相看似轻松，认可了楚宁昭的说法。
楚宁昭明显松了口气，要多明显有多明显，就是做给何丞相看的。
他们两个间的情谊，楚宁昭可以理解，就因为太理解了，才知道何丞相不会放弃这次机会。
此时何丞相已经在考虑，要如何帮助沈家了。
这个想法比来的时候，还要坚定，明明楚宁昭一直都在劝他。
除了坚定以外，还多了些欣慰。
大家都在慌乱的时候，楚宁昭依旧清醒冷静，也没有因为他的原因，就不管不顾。
“这件事我事先知道，却没有告知陛下，所以陛下一定会责怪于我，到时候还望公主能保持冷静，后面还得靠公主稳住局面。”
何丞相已经在交代后续的事情了，说的委婉点，是怕楚宁昭察觉到他的意图，继续劝他。